雀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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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儿死了。

我给她穿上她那件平日舍不得穿的橘黄莲花纹衫子，把她的眉角抚平。衫子放得久了，鲜亮的橘色已经衰老了，成了苍黄的旧色。我捻着袖口那对小小的鸳鸯，想着：这是我给你缝的。

迎松雇来了一队做婚乐的，要把雀儿热热闹闹地送走。乐队敲着锣到了店里，看见满堂挂着白绫，中央停了个方正的棺材。领头的人嘴巴张着，形状几乎可以完美地塞入一个毛桃。他们退了钱就跑走了。我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了蝉婆。若是蝉婆还在就好了，至少能拨弄几个欢乐的小调，就像是给清冷的黄泉路上缀了几朵红花。雀儿生前最喜欢喧闹，好使得自己有种不再孤独的错觉。

蝉婆是在雀儿咽气那天忽然走掉的，正如她是忽然来到临安的。她是弹着琴来的，也是弹着琴走的。

蝉婆像个行走的骨架子，架子上松垮垮地搭着斑黄的皮肤。她那天来了我店前，便在台阶上一屁股坐下，从布兜里掏出那把给虫蛀透的破琴，开始哼哼呀呀地弹唱。

古琴是高雅的东西，声音沉，能听到的人不多，所以高雅。但古琴在她手下如金戈一样铮铮作响，还配着说书的桃色传奇：如市井小民喜闻乐见的红杏攀墙之事。故而未免显得有些掉价。可如此奇怪的组合，莫说我和雀儿，连迎松都屈尊向外伸了伸脖子。到了晌午，人就围得满满当当，且都做出种害羞又好奇的态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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