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是在春日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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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是在春日的夜晚。

风微冷，却已然裹挟着即将到来的夏天的暖意。晚修结束后的学生鱼贯走出校门。我推着自行车，与同伴走在昏暗的街道上，叽叽喳喳聊着各种话题。

我为什幺会注意到她呢？

事实上我有观察人的习惯，即使像现在这样，与另一个人兴奋地交谈，我的眼睛仍然滴溜溜地转着，搜寻一个具有探索性的人。因为夜的掩护，行为比白天还要放肆。首先我捕捉到耀眼的翠绿色，那是她的针织衫，圆圆的领子贴着牛奶白的皮肤，细瘦的脖颈，弧圆带点尖的下巴微微朝向前上方，五官端正秀气，眉目在阴影里若隐若现，半长发散着，下摆烫成卷，随意披在肩上。视线再往下移，是她娇小的胸部。针织衫的下摆到了大腿，水洗蓝牛仔裤，白色平底鞋。很显然，她只是一位接孩子回家的母亲，脸上的纹路昭示着岁月的痕迹。当她察觉到我的目光并与我对视时，眼里只有陌生人的冷漠。她没有什幺特别的。

只是，当我经过她时，一种气味包围了我。我无法描述那种味道，只能说出它带给我的感觉：温暖，舒适，想让人轻轻依靠在这个人的怀里，放松，沉溺。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进去，那是母亲的味道。

第二次见到她，是在一次晨会上。日头升上来，使人燥热。许多人昏昏欲睡，并不关心领导们慷慨激昂地讲些什幺。就在这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上主席台，揪住一位老师的领子，狠狠掴了一巴掌。全场寂静，刹时又沸腾起来。大家兴奋地起哄，伸长了脖子，看大人们如何演出这一场闹剧。我被声浪包围，震惊之余，才发现那是几个月前碰到的女人。她的事情全校皆知。男人半夜醉酒驾车，撞死两个翻越栏杆横穿马路的行人，逃往外省的路上被捕，锒铛入狱，生出几百万债务。儿子就在上周末从教学楼上一跃而下，据说是因为高三学业负担和家庭变故。一系列的打击让这个女人崩溃，此时她全然没有了当初的端庄，像个野兽一样嘶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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