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彭天赐

这一年深秋枫红，朱楚生送来柬帖，张岱整装前往南京，先一日住进了祁止祥的家中。止祥是祈彪佳的堂兄，张岱一向敬爱他，经济文章、琴棋书画同辈中无人可及他的神妙，但他从不显德露才，言语简涩，未深交时只当他庸愚无能，一见其真貌，皆成知交。

祁止祥称宗子是他的曲学知己，这日两人从午时直畅谈至秉烛，犹未尽兴，突然见到水阁外的长桥上，一人踏月走来。

宗子先喊了一声：「世培」，止祥随之起身笑道：「他这时赶来，难不成要与你同赴楚生之约？」

世培赶来，原来是为了石斋先生现正在杭州大涤书院讲学。

黄道周，人称石斋先生，前年为了袁崇焕下狱之事，忤崇祯帝，遭到降职外调，这一两年苏浙一带的书院知他离京争相邀请，如今他落脚在杭州。

张岱一听，立即要回绍兴取《石匮书》的书稿，好当面请益，随即与世培相约在大条书院相会。

石斋先生宽眉细目，鼻梁高挺，一袭青衫甚是潇洒。张岱向他行礼，坐下来饮着一盏茶，心中一直觉得他脸上有股正气，然言谈往来却又温凊安详，不自觉间，滔滔论说不止。

三人在书院里，谈到当今世局，皆心绪汹涌。

去年八月，皇太极又率领清军攻入大凌河城，袁崇焕死后，只剩下他旗下大将祖大寿，死守数月，城内粮食殆尽，杀马、杀老兵、杀民，终至绝境开城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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