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瘦马

张卓如和朋友商议要去扬州买个瘦马回来，跑来邀张岱同行。

夜航船上众人闲聊，都说扬州女子温婉秀丽，乃拜川泽秀媚所赐，其它地方没得比，扬州人也将此看作奇货，自来就有市贩童女的风习。

童女买了去，依资质分有三六九等，这第一等的，先教她弹琴唱曲、吟诗写字、算数下棋，还有学打双陆抹骨牌等等杂技，再教养柔顺媚人淫巧之道，「这般打造，凡想买个侍妾，自然要往瘦马市场挑选。」说完这话，行船的老人敲了敲烟袋，含在嘴里吐出白烟，瞬间飘入暗暝之中。

怎就叫做瘦马？这号怎幺来的？

张岱这一问，倒引来舱内另一人，自称在广陵当师爷的儒生开口说道：「来处是白香山的一首诗，『莫养瘦马驹，莫教小妓女。后事在目前，不信君记取。马肥快行走，妓长能歌舞。三年五年间，已闻换一主。』」

听他吟这首诗，张岱倒觉好笑，这瘦马二字，也竟然有警世之意。

一登岸，老船夫又歛着喉咙告诫张岱四人，切勿露出想纳妾的念头，只要一露风声，牙婆仲介全来缠上，像苍蝇附上羊肉块，是怎幺挥都挥不去。

岂料，四人住进旅馆里，天一亮，店主人就来催促出门，一出门，一群媒人涌上来，将他们挟着就走，后头还跟着一串人伺机而动。

四人被带到一处红门内，一坐定，即来进茶。茶还未入口，牙婆就扶着瘦马出来，嘴上喊：「姑娘拜客」，女子即下拜。声音甚是尖亮，像一把唢呐哇呜地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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