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回忆

小巴士缓慢地行在山路上。两旁丛生着及腰的野草和漆黑高大的樟林。

书竹将前额靠在窗上，双眼直盯着浓雾中时隐时现的树影。嘴边呼出的热气，在窗边凝成了露，模糊窗中枯瘦的脸。雾白中浮掠而去的树影、枝头上目里闪烁的灰枭，让窗里的人脸变形，成了眨着一双大眼，鼻头上贴着透气胶带的圆脸男孩。在男孩眼中，映出一间空荡的白色房间。书竹记得，那是男孩的卧房。

靠窗的那一头，是男孩的书桌。

男孩总是在那儿拼组着自己从垃圾场捡来的破烂，拼凑成各种动物。

赤霞下，一只沐浴在火红中的凤凰横空出世。兴奋的神情在男孩的脸上展开。他小心地捧起凤凰，收进窗的另一头的床下。后来搬家时被悉数扔了。为此，男孩哭了许久。

书竹将靠疼的额头从窗上缩了回来，把脸埋进暗红的围巾中。双手抱着膝，闷着脸，暗啐了一句：「真是的，也太冷了。」

窗外樟林渐疏，浓雾愈稀，而雨是渐大了。窗外风景由深灰的挡土墙和丛生的樟林，转成一面是直达港口的谷口。一边是半环着细白小河的灰色小山。定睛一望，山腰上密布着褪了色的水泥箱子，和一口口仍依稀可见的矿口。

在矿山正面谷口的那侧。一座四车道的大桥自山腰伸出，衔着山路。这

是主要的对外道路。书竹记得，那时每星期一，总有一群大约五、六岁的孩子们，聚在大桥往谷口的那头。等着个开著白色货车的白胖大个，从山下运着冰上来。那白胖大个总在早晨六七点时，驶着那辆贴着橙黄色冰品广告的大白货车，歇在桥边，等着杂货店老板的儿子们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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