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那张陌生而充满怨怼的脸。

跟他以往见到的是不同的脸。

曾经，长时间守在此处的，是个绑着长长辫子尾、穿着民国风海军蓝粗布衣鞋的娇小女性。

他一次次看着她在过马路时被在现在只能在史料或是民国电视剧上的老车撞飞。

无人驾驶的车自然无人下来观望，他看着她一个「人」痛苦、感觉「生命力」慢慢消失。

满脸满身是血，或许血都已经浸满了她的视野，飞天后跌地摔得头破血流的她还只能瞪着眼瞧着无人的车。

然后断气。

然后又出现在路边，仿佛不知自己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般，重新走上她将被撞死的路线。

早上上课路过时看到、中午翘课路过时看到、晚上下课路过时看到，他都看腻了不知多少回，她还在持续她的死亡过程。

就像大多人都看不见她，她也几乎无法感受到这个世界的人。

只是偶尔，她会像忽然回过神般，间歇性地注视确实存在的人流。

每当这时候，他都很自觉地避开眼，装作没见到不该见的。

约莫能猜得到，她死得不明不白，当时怕是连谁撞了她也不知道，从往复的场景中看得出来，显然对方甚至连下车观望也无，她就这样在无人理会的情况下死去。

或许她心中还有许多罣碍、许多念想，所以她动弹不得。

自己的念、自己的不甘将她反复锁在此处。

他救不了她。

一则因为他的能力不足，无意义想动手只会弄巧成拙；二则她虽是鬼魂，但也只是地缚灵一类，看来沉溺于自己的业中挣脱不开，虽说路过的人容易不经意牵扯上一点她的恶气，但每日人与他人的交流中本就容易染上非己意的恶气，与是不是地缚灵无关，更别说看她的服装在此处待了也少几十年了，几十年来她都只是静静地重复让自己悲伤的过程，没有恶意害过人，他实在没有非得驱除她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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