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

作者：董篱

第十章 入侵

阿宝坐在小板凳上，靠着浴缸发呆，似乎什幺也没想，又好似整个人都已经上传到一台叫好回忆的云端主机里了。旁边的浴缸里灌满了热水，卤蛋泡在里面，只露出一个头和两个膝盖，后脑勺垫着一块折起来的毛巾。他穿着衣服泡在里面，双眼直视着天花板，对周遭所发生的事全无反应。但是他还活着。

他们发现卤蛋还有一丝气息，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只把他的雨衣扯掉，就赶紧将他放进浴缸里。立诚和阿宝擡着他冰冷的身体，阿宝为他放热水，并且在一旁陪着他，免得他昏过去沉到水里。从他的样子不难想像，他受到极大的刺激，并且严重失温；如果在台风天的洪水里救起一个载浮载沉的人，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十分可以理解的，但阿宝和乔大知道，卤蛋不只是落水而已。

奇怪的是，老人似乎也知道些什幺。自从他们把卤蛋擡到浴室去之后，老人就不再「神秘消失」了，反而一直站在浴室门口观望，好像比乔大还关心他的朋友。

水放满了之后，为了保持温度，阿宝不时添一些热水。那是个老式的浴缸，水泥砌成长方形的水槽后，在内侧贴上彩色的圆磁砖；本来应该有粉红、粉蓝、鹅黄、湖水绿等颜色，但是在烛光下全部成为蛋黄般的橙黄色，一颗颗沉在水底，像是什幺动物背上的鳞片。新添的热水让缸里的水不时溢出，水流进排水孔里，像是屋里有一条细小的溪流，发出潺潺水声；浴缸底下那片橙色鳞片在水声相伴下摇曳着，就好像真的是头会呼吸的兽一样。卤蛋就这样一动也不动躺在那兽的背上，老人则站在门口看着卤蛋，同样一动也不动至少超过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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