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山脚下的小镇确实安静。雨季刚过，空气里有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味。旅馆是旧式木造建筑，房间的窗户对着后山的竹林。

胡蝶入住时是下午。前台是个年轻女孩，热情地介绍附近的景点：温泉、古寺、步道。胡蝶微笑听着，点头，但一个字也没记住。

房间在二楼尽头，很干净，榻榻米地板，纸拉门外是个小阳台。她放下行李，打开窗户。风吹进来，带着竹叶的沙沙

声。远处有溪流声，隐隐约约。

她换上那条旧裙子。棉布已经洗得很软，颜色褪成淡淡的蓝，像远山的雾。裙子有点紧了——生过孩子后，她的身材有了细微的变化。但她还是穿上了，因为这是「胡蝶」的衣服，不是「杨太太」的。

晚餐是旅馆送来的定食：烤鱼、渍物、味噌汤、白饭。她慢慢吃着，味同嚼蜡。电视开着，播放着全国新闻：某地丰收，某工程竣工，领袖视察。一切欣欣向荣，一切井然有序。

饭后，她洗了澡，穿上干净的睡衣。然后坐在小书桌前，拿出信纸和笔。

该写什幺呢？

给杨铮？没有话说。

给父母？他们在哪里？还活着吗？

给阿哲？她最对不起的人，但她连他在哪都不知道。

最后，她只写了一行字，给杨羚：

「羚羚，愿妳永远轻盈。妈妈。」

其他的，都留在沉默里吧。语言太轻，承载不起她一生的重。

她把信纸折好，放进信封，没有封口，就放在枕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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