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摇曳火苗下的脸仍是刀刻斧削的模样，眼角分明一滴泪也没有。

-----正文-----

我和雀儿飞奔到了乡下的一家农户，那里是宫翠的住所。她的住所和平时一样堵满了人，人们都对着这间破房子又是磕头又是拜谢，眼下挂着两道真诚的泪水。

她手下见了我们说，宫翠不在，请我们进屋等些时候。我们便踮着脚从这些乌泱泱跪拜的农民中间挤过。我看见一个瘦骨嶙峋的母亲正托着一个脸色铁青的婴儿，嘴里不断念着赐福、赐福。宫翠对这种治不了的病，自有一套安慰的办法。她如果在，便会从池子里沾些水，胡乱地向孩子的额头上洒洒：有时那孩子运气好，自己痊愈了，父母就向她磕头下拜；运气不好，死掉了，母亲也只是抹着眼泪，来请求她的安慰。好像如此这般，便可以稍稍冲淡不幸的苦味。

宫翠有一回倚在塞满了茅草的靠枕上，泼完了圣水，忽然地说：“你们走吧。我也不是真菩萨，帮不了你们了。”强装热情的脸黯淡下来，变得索然无味了。然而人们扯着她的衣角哭着说：“宫菩萨，没了你，我们怎幺活啊！没人管我们的生死啦！”许多只手把她的裙角撕扯着，眼泪鼻涕都抹在了上面。宫翠的五官挤糊了，而终于叹了口气说：“我说笑的。”她同大家便又喜气洋洋了。

我们一宿没睡，困乏得很，虽然是有忡忡忧心，可进屋一沾上木枕，便昏睡了过去。我一直睡到下午才醒，雀儿还蜷在席上打轻呼。半斜射入的阳光暖暖的，把整间屋子都照得亮堂堂，庭院有盛放的牡丹，花香浓得要塞住两个鼻孔。宫翠的身上也总是沾着这种浓郁的花香：她是爱牡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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