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蜕(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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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翠说,终南山上,是很寂寞的。

-----正文-----

宫翠说,哑先生小名就叫蝉女,蝉女小时候会说话,后来却不说了。师父掰开蝉女的嘴看过,说她的嘴里蹲着一只玉蝉,还说她是个聪明孩子。蝉女就此和人断了交往,在山上把自己封闭起来,退缩到蚕茧之中。日日只是吃了睡,睡了吃,学着蛇类陷入冬眠。师父也不管她,唯有宫翠担忧她。她们是双胞胎的亲姐妹,幼时常争着互叫阿妹的。

宫翠说,她有一日在高树上发现了一窝雏鸟,便拉着蝉女去瞧唯有她发现的珍贵事物。因为树枝伸得太高,巢又藏得深,一般人是看不到,也听不到的。可蝉女到了那树下,却把手指放到宫翠的耳垂上,另一只手在她的衣襟上轻轻拨弄。她们都学古琴,她看见她的手指那幺上下活动,便知道她在拨虚弦了。那想象里的声音便是摹仿了鸟儿叽喳叫食吃的声音,蝉女那幺弹着,便好像把那窝雀儿送到了她耳边一般。蝉女开口对她说,各种各样的声音都从外界钻入了她的耳朵,她在睡梦里变成了千百类的飞鸟走兽。人的语言很狭窄,所以她不再对人的语言感兴趣了。宫翠是她唯一愿意分享这声音的人。

宫翠说,终南山上,是很寂寞的。声音在寂静的冬天是最清楚的。树洞里睡觉的蛇,缓慢而规律地呼吸着;雪兔踩断了被掩埋的树枝,发出闷塌塌的碎响;梅花芯里的一抔雪被风扰动,砸在地上……蝉女听到大家活得如此幸福,便很高兴,手指极快地在琴弦上扫过一片,也做出飞瀑连珠的声响来。这时,被吵醒了的宫翠一定会笑着向她抱怨:“哈呀!你又听到那些飞禽走兽吃饭睡觉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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