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偷命令主人家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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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暑热渐消，凉寒渐起，虫儿都被冻死了。我有时懒得刷碗，便把客人的碗碟留在桌上，等溜圈回来再收拾。那剩了的小菜也不会腐坏，只是干结在了碗沿上，瓜瓤擦洗时需用点力气。

他吃饭吃得认真，捡了双筷子在余下的蒸梨子里扒弄，空气里也被扒散出一丝甜味，甜味窜到我的舌尖上。上位客人摆手间不慎打翻了酒壶，里头的葡萄汁就洒在了竹席上，洇出一片胭脂色。我见他踩在这污迹的上面，就抽出帕子走过去说：“郎君让让。”

青年便转过脸来。

他脸庞瘦削，一对细长的柳叶眼陷在眼窝的阴影里，是幅没神气的模样。屋里的烛火摇晃着，在他鼻梁上打上几点橘黄色的亮光。我看着那张脸，脑内却出现了许多个尖啸的身影，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人。他耳朵上有一片干了的血痂，里面钉着黑色耳坠。

他就蹲在那看我，端着的残羹里还流着红油。他好像很累了，第一句话就是：“离我远些，行幺？”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偷命令主人家离开的。

我笑嘻嘻地问他：“你有钱吗？”青年只是漠然地看着我。

我顿然换成一副阴暗的脸色，指着他鼻子呵道：“私入人家店面还偷东西，我把你杀了都行。你知不知道？”

这青年终于向我开口说：“我没有偷东西。我太饿了，我不想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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